长大做个好爷爷

10月逗逗

2009-09-20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被某本书感动到流泪了。生活的现实就像海风，而我，就像沙砾，在时光一轮又一轮无情的侵蚀之下，我以为我已练就了坚不可摧的外壳。
      可在给逗逗念《长大做个好爷爷》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伤感让我掩饰不住有些许哽咽，这让逗逗非常吃惊，她盯着我看了又看，并且很奇怪：小小熊的爷爷只不过是睡着了，我的妈妈为什么会那么伤心。
      关了灯，搂着逗逗絮叨了很久，我说，小小熊的爷爷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是去天国了，小小熊再也看不到他爷爷了。
      我还说，妈妈也难过，妈妈的爷爷也和小小熊的爷爷一样，是个好爷爷，但是他也因为生病所以住院，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然后妈妈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了。
      逗逗的呼吸声慢慢开始均匀，我还在絮絮叨叨：逗逗也有一个好爷爷，逗逗一定要会心疼爷爷，爷爷年纪大了，你要自己多走路，不能总让爷爷抱，还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要对爷爷有礼貌。知道吗？
      妈妈还没有唠叨完，憨憨的小家伙就已经睡得不醒人事了。

      轻轻搬开她缠绕在我身上的小胳膊小腿，悄悄爬起身，在书房里坐下。
      尘封了许久的人和事，就这样，在不经意中，突然一幕幕鲜活的展示在你眼前，真实到让你柔肠百转。
      一直很怀念我的爷爷。
      一直不知道该怎样来记录我的哀伤。
      一直很努力想找到一种相对比较轻松的方式来留住我的记忆——我只是不想让哀伤过于凝重。

      一转眼，爷爷离我而去，已有十二个年头。
      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大一那个学期末，接到爷爷病重的消息，在结束完最后一门考试后，我背着行囊匆匆赶回家，当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时，突然映入眼帘竟然是一大队披着白孝布下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那明晃晃的白没有任何征兆的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不肯接受的现实竟然就这样残酷的展示在我面前，居然没有给我一丝心存侥幸的机会。
      就这样，我连爷爷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守在爷爷的灵柩前一夜无眠，从夜深到拂晓，呆呆的看着灵堂里的烛火时而昏暗时而闪烁，听着外面的路人脚步匆匆来又匆匆去，我在心里向他们泣诉：请不要害怕，慢慢走，这是我爷爷，我爷爷是个好人，他会保佑你们。
      和所有的同龄人一样，我的爷爷也经历了国家那个战乱变迁的年代。爷爷是军人，台儿庄战役后由国民党转为加入共产党，奶奶是随军护士。抗战胜利后，爷爷作为一名南下干部，他可以自由的选择何去何从。至于爷爷为什么不回山东老家，又为什么不选择城市生活，而偏偏钟情于铅山这个小县城，这是我至今也没想明白的。幼时当我问起来的时候，爷爷总是用他浓浓的山东口音笑着回答：铅山好啊！铅山就是个小香港！

      爷爷奶奶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从山东老家陆续领养了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就是我的爸爸和我的姑姑们。这个新的大家庭的组建的很大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那个动荡年代里的贫穷和饥饿，迫使人们不得不选择背井离乡，朝着希望前行。是爷爷伸出了援手，养活了这一大家人。这让我在长大懂事后，特别感恩。
      我们家的房子是政府给地自建的两层楼房，一层四个房间，一边两个。小时候我们都住一楼，爷爷和奶奶住一边，爸妈带着我们住一边。奶奶去的早，她去世以后，妈妈让我住在原来奶奶住的房间，好给爷爷做个伴。就这样，从读小学开始，我就一直陪爷爷住到我要去读大学。
      随着我慢慢长大，又和爷爷朝夕相处，才慢慢的对爷爷有了更多了解。
      爷爷平日里深居简出，一生中最爱就是读书看报，每天勤练毛笔字，扑克麻将之类的从来不沾，因为他是离休老干部，家里的报纸都是政府给订的，种类特别多，从《参考消息》到《羊城晚报》，早些年在当地街头报摊还看不到的报刊，我家都有。也就从那时候起，我不知不觉也养成了爱看书读报的好习惯。
      和很多同龄的老人一样，爷爷一辈子最敬重的人就是毛主席，临去世前，毛主席的徽章都挂在他床头上。那时候读不懂，现在才悟到，其实这就是信仰。
      有信仰的人生其实是幸福的人生。再看看眼下，明里麻将声的此起彼伏，暗里各种赌博的疯狂，糜烂的社会现状让人触目惊心，而又有多少人沉迷在其中无法自拔，忘记了自己本身应尽的基本职责，更谈不上信仰二字。

      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一直是快乐的。
      小时候我特别黑也特别瘦，人瘦还毛长，后脖子的发梢总是长得特别低，这让刚到了青春萌动期的我特别苦恼，就缠着爷爷为我排忧解难。于是爷爷每个月都拿他的刮胡刀帮我修理后脖子的发梢，刮完了就笑：你这个小毛孩啊！这么小就臭美！
      进了高中以后，当了三年的生活委员。那年头生活委员的职责就是管理班上每学期的班费，现在想来，其实我是不尽职的，因为每个学期末的时候，总是有几块钱是对不上数的，那时候几块钱的数额可不小，买个灯泡才2毛钱。这时候，我一准哭丧着脸回去找爷爷，每次爷爷都赶忙说：丫头别哭，不就少了几块钱吗？爷爷给你补上！
      点点滴滴的往事啊。。。。。
      记不清多少次爷爷夜里帮我盖被子，清晨唤我起床看书。
      也记不清多少次躲在爷爷的背后躲过爸爸的呵斥躲过妈妈的责备。
      就像逗逗故事书中的爷爷一样，我的爷爷也就这样慢慢的老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的跑步逐渐改成了散步，尔后要用拐杖，之后，我和爷爷每日牵着手出去走走，再之后，就只能小心的搀扶着在院子里走走了。
      爷爷一直很努力在和病痛作斗争，但是病魔一直紧紧的纠缠着他，当癌细胞从前列腺转化到全身的骨组织的时候，爷爷已经虚弱的像风中的干柴。
      就在那个时候，我领到了大学通知书，通知单下来的那一天，爷爷流泪了。他嘱咐我妈，要给我多烧点好吃的菜，因为我马上就要到外地去上学，上学要把户口带走，以后再回来就是客人了。爷爷还说，等我大学毕业赚到钱了，就带他出去旅游一次。。。毕业后在外闯荡的那些年里，我经常会想到爷爷没有能圆上的这个梦。
      大一的那个学期，我也放心不下爷爷，有一次周五上完课，心里头实在很挂念，于是决定回家看看，学校离火车站很远，等买到票的时候，只能是坐夜车到上饶，再转车到铅山。可是等火车开到上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火车已经驶到玉山站，当时是半夜1点多。慌忙下车，按工作人员的指示补票后再进候车室等待凌晨5点的返程车。偌大的候车室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据候车室的工作人员说是不会侵犯别人的精神病患者。
      妈妈一直跟我讲，爷爷临终前不让给我打电话，说不能耽误了我的期末考试，但是这个遗憾一直让我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会比亲情更重要的了。

      似乎是一眨眼，我已为人妻为人母，又是一眨眼工夫，现在逗逗都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我的人生的很多重要时刻，都无法和爷爷一起分享我的喜悦我的开心，也无法再收到爷爷的祝福。
      我只愿爷爷在天国能看到我们并微笑着。

毛毛豆豆

感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