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

三三妈妈

甘孜行记(五)作者:szknife   标签：旅游2009-04-09 15:48 星期四 晴
　　

　　6．中路
　　在登巴客栈的门前，我们坐上藏族小伙阿布的吉利金刚，一路听着藏地流行音乐，开向中路，去看那里据说还在盛开的梨花。
　　二十多分钟的盘山路之后，车子停在中路乡政府门前的大树底下。阿布说，中路到了。眼前只有一片绿绿的麦田，近处小学校的操场上飘着的国旗，大树的浓荫里白墙黑瓦的石头房子，枝头上热切地交谈着的乌鸦和喜鹊，独自在土路上缓缓行走的黄牛。想象中的热闹和喧哗，全然与此处无关。深山的臂弯里，竟然藏着如此安详的一片寨子，让我们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轻松。
　　

　　（初进村子，朴实，安静。）
　　
　　沿着绿荫下的土路前行一段，看到一座安了木门楼的院子，走进去一问，原来正是网上有人说过的东坡家。有青岛开来的越野车，正在收拾大包小包的摄影器材和行李。一旁正说着话的长相英俊的高个子青年，正是主人东坡。东坡说，你们先去逛，这里有中午饭吃。
　　

　　（东坡家的墙。旁边有一块某艺术学院教育基地的牌子。）
　　
　　我们随意地向山坡上远远望得见梨花的方向走过去。太阳升得很高了，阳光开始猛烈起来。中坡的梨花，其实也已经开过了。山坡上的小片梨花树远看不错，走近却发现实在很稀疏。但是漫无目的的游逛已经很好，我们并没有觉得失望。我独自穿过一片刚刚翻过的玉米地，去拍一棵花开得还算密集的大梨树。拍完转下来，三三和妈妈干妈已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原来，三三在路上遇到这家的老奶奶，就到她家来吃苹果了。老奶奶的两个孙子放学回来，她又忙着给他们做午饭。伙房的灶台上，只有一只大碗，里面装着几片厚厚的肥腊肉。
　　

　　（远处的山坡上，似乎是我们期待中的梨花。）
　　
　　

　　（山坡上的中路。）
　　
　　

　　（梨花，梨花。）
　　
　　

　　（落花满地。我们来晚了。）
　　
　　

　　（苹果奶奶家的炊烟。）
　　
　　

　　（桃花开得正好。）
　　
　　谢过老奶奶美味的苹果，我们便穿过田间的小路，去东坡家吃午饭，歇一歇，避过午后热烈的阳光。一位穿着蓝布藏服的老妪在东坡家门前的麦地里锄着草，时不时直起身来歇一歇。成群的喜鹊在她的身边的麦垅间飞起又落下。
　　

　　（东坡家门前的麦田。）
　　
　　

　　（毫不惧人的喜鹊。）
　　
　　东坡家房子很大，院子里又盖了一栋新楼，里面有接待游客的标准间。东坡两个热情活泼的妹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一楼客厅角落里的大沙发，三三非常满意地躺上去，专注地玩她的IPOD，爸爸妈妈和干妈悠闲地PK刚拍的照片。开饭了，三十五块钱一位的藏餐摆了满满一桌，丰盛得出乎我们的想象。我一再抱歉地对东坡和她妹妹说，太多了，我们吃不完啊。妹妹笑着说，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走。后来我们还真的把没吃完的香猪肉和荞麦饼打包走了，不过最后大多喂了甲居陆太家的小狗和几何家的猴子。
　　歇够了，我们决定再去山上的寨子里转转。一路上，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到处都是盛开的桃花和苹果花。高大的树木，两个身上脸上灰突突的姑娘，坐在路边的石头墙上，好奇地望着走过来的陌生人。她们的父母，正在不远处的菜地里忙碌。三三把棒棒糖递过去，她们有点害羞但是高兴地接受了。我们走出很远，听到小姑娘大声地叫着，阿爹，阿爹！大概是要向她们的父亲报告得到的礼物。
　　

　　（两个小姑娘。）
　　
　　上了一个坡，遇到一群放学回家的小姑娘。等我们走近，她们嘻嘻哈哈地散开来，向山上跑去。三三又抓了一大把铅笔和棒糖去分给她们。我们随意地问，你们住在哪里啊，能不能带我们去你们家？一个穿着运动衣，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说，可以啊。于是我们就跟着她，爬了一个坡又一个坡。小女孩们走得快，三三也不愿落后，跟着她们登登登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走累了，就一屁股坐在泥地上，等我们从上面赶上来。
　　

　　（分糖果。）
　　
　　

　　（走累了。）
　　
　　小姑娘叫拉初，跟我们一起去她家的小个子女孩儿，是她的好朋友，名字叫格玛。拉初家在半山腰上，房子周围有好几棵高大的开着白花的苹果树。开了门，拉初大声地叫她的三婆，没听见回答又飞快地跑到屋后的地里去找。原来她的三婆正在旁边的山坡上整理菜地，见到我们，和气地问好，交待拉初给客人端水喝，拿苹果和梨出来给客人吃。拉初和格玛在山下的学校上学前班，拉初还有一个哥哥上五年级，放学晚还没有回来。两个可爱的小姑娘不时搂在一起，用藏语笑着说悄悄话。我们问拉初，你们学校叫什名字？拉初说不出来，两个人凑在一块商量半天，似乎也没有结果。拉初家的房顶，视野开阔，是一个位置极佳的观景台。但我们在上面呆了很久，太阳也始终没有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告别拉初和格玛匆匆下山，一路上都有放了学在路边玩耍的孩子。我向其中的一群大声问，谁是拉初的哥哥？他们一起回头，楞楞地看着我。后来问路边修石头篱笆的大哥，才知道阿初她们的村子，叫玛依仁。
　　

　　（拉初家楼顶看得到山下的河谷，远处就是嘉绒藏族的墨尔多神山。）
　　
　　

　　（拉初家门前的桃花。）
　　
　　

　　（拉初和格玛。）
　　
　　约了阿布到乡政府门前接我们。可是等了很久，阿布的车也没有来。我们只好坐在路边的大树底下，望着排成一队歇在电线上的麻雀发呆。向路过的几位开心的藏族大妈说“扎西德勒”，她们也笑着对我们说“扎西德勒昏错错”。一等再等之后，直到我们就要失去耐心、开始胡乱猜疑的时候，阿布的吉利金刚终于上来了。原来，路上有一处修桥，阿布在那里堵了一个多小时。误会了阿布，反倒是让我们不好意思。阿布却还是不急不躁的样子，照旧把音乐开得大大的；还是那样爱惜他的车，遇到不好的路面，小心仔细地通过。
　　一首《拉萨的酒吧》，按三三的要求放了三遍，我们就回到了县城。靠在登巴客栈的床上，三三嘴里还在唱着：“拉萨的酒吧里呀，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我的心上人；她对我说，不爱我，因为我是个没有钱的人……”

三三妈妈

甘孜行记(六)作者:szknife   标签：旅游2009-04-10 17:48 星期五 晴
　　

　　7．甲居和陆太
　　甲居是丹巴最有名的藏寨。但是和梭坡、中路相比，风景其实是最平淡的。无非是规模大一些，房子密一些，接待点多一些，收费方便一些。之所以名声大，我想是因为开发得早的缘故吧。眼见的是，三个寨子里，通水泥公路的，只有甲居。倒是去甲居的路上，高山、河谷、人家的那种气势，让我们忍不住停下来拿相机捏上几张。
　　

　　(去甲居的路上，大金川河谷。）
　　
　　出租车送我们进了景区，开车的张师傅接着帮我们联系几何介绍的本地人陆太，直到我们和陆太见上面方才掉头离开，让我们又一次感觉到藏区人的实在和热心肠。出门太晚，头顶的阳光已颇有些烤人。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我们便决定先去陆太家吃完中午饭再作打算。三三觉得无趣，又开始喊累走不动。恰好一头小牛从我们身边走过，妈妈突发奇想，让三三拿吃剩的烧饼去喂它，结果那牛一直跟着三三走，直到手里的饼喂完了，才停下来，呆呆地望着我们离去。一路上，见到小牛，三三就想拿东西去喂，喂牛成了她这一路最开心的事情。
　　

　　（去陆太家的路上。）
　　
　　

　　（三三和牛。）
　　
　　

　　（甲居只有这种小景。）
　　
　　按照陆太先前的指点，我们沿着田间小路，找到了他家位于半山腰的房子。便条纸上写着的陆太，其实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藏语的名字，音译过来便成了陆太。陆太是县林业局的公务员，做了几十年林业公安，平时在县城上班，甲居这边家里有事，他就回来料理。这样做公务员，让我们羡慕不已。家里只有陆太和他的表哥两个人，正忙着为我们准备饭菜。一楼的电视机，似乎因为我们的到来，大声放着音乐。整栋房子明亮通透，窗外吹进来凉爽的风，让人心情愉快。和这里其他的人家一样，陆太家的房前屋后到处栽着果树，梨树已长出新叶，苹果花正在盛开，一棵高高的樱桃树已结了满树绿色的小果。我们休息的二楼客房，是一个大房间，沿墙四周摆了数张描花的木床。一位客人的旅行包还堆在其中一张床上，人大概是出去逛风景了。后来据陆太说，他们家一次最多可以同时接待三十六位客人住宿。但是今天，只有我们四个。
　　饭菜上桌，还摆上了小酒杯和一锡壶青稞酒。陆太说，我平时不大喝酒，但是大锅你今天来了，我要敬你一杯。我赶紧说，别弄错了，你年长，你是大锅！陆太说，你来我们这里做客，你就是大锅嘛。大锅来大锅去，酒就喝上了，话也说上了。我们说夸他家的位置好，风景好，菜好吃，好好整一整，一定会有更多旅游的人来。几何介绍的朋友，果然没有错。陆太听了高兴，便开始讲他家的房子，他们搞旅游接待的经历。他反复提到，要感谢几何，说“几阔”是个好人，春节和朋友在他家里喝了一个通宵，给他提了很多好建议。
　　陆太认识几何，原来是因为几何家的那只小猴。几何和朋友从党岭带回来这只小猴，在客栈楼顶养了起来。一天，县里管消防的老爷们上客栈里找茬，便拿这猴说事儿，认定几何违法，并将小猴带走，交由林业部门来进行处罚。几何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林业公安处理小猴这事的正是陆太，刚好几何有个朋友认识他，简单一说，定下不准卖不准送不准杀的条件之后，小猴就回到了客栈。事情了结，几何和陆太就成了朋友。此后，陆太常去几何客栈里喝酒，吃几何家独门秘方的成都火锅。几何的妹夫有一次同我们说，他很怕陆太他们去店里喝酒，钱倒是好赚，但他们能从中午一直喝到半夜，醉了睡，醒来接着喝，没完没了。
　　本地藏民聚在一起喝酒的场面，完全可以想象。陆太跟我说他不大喝酒，大概不过是知道自己的酒量有限而已。饭桌上聊天的气氛越来越热烈，酒一杯一杯喝下去，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菜上齐之后，陆太的表哥也加入进来。表哥说话口音很重，听不明白的时候，我就四处张望，敷衍而过。席间陆太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笑着说，是我大女儿打过来的，让我不要喝多酒。陆太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二女儿在学跳舞，最小的儿子才上学前班。大女儿格玛，今年要高考了，是陆太的骄傲。陆太说，格玛学习成绩很好，人要强，很懂事，能吃苦，回家帮忙干活，叫都叫不回去。说着大女儿，陆太上楼去拿下来一张格玛的大照片给我们看。我们都夸格玛长得漂亮，当父亲的脸上，充满了自豪和满足，端起酒杯又干了一个。说到女儿的高考，陆太稍稍有点担忧。他说，我跟几何说了，格玛考大学事，请他一定要帮个忙。又恳切地说，你们从大城市来的，见过世面，也要拜托你们帮帮格玛。我心里想，这样的事情，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不过到六月高考结束之后，一定要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格玛的情况。
　　一大壶青稞酒喝完，陆太又去灌来一壶，顺便用雪碧瓶子装了一瓶让我带在路上喝。陆太说，晚上睡不着觉，喝上几口，好睡呀。三三和妈妈、干妈吃饱饭，早就上楼去歇了；住在这里的成都小伙从山上下来，就着剩菜吃完，也离席走了。陆太喝得高兴，渐渐地已经显出醉意，却仍然不停地往杯子里斟酒。我和表哥正说着话，陆太拎着一条蛇皮袋，走到我跟前说，这个是我们家的好东西，你一定要带着。打开一看，原来是两刀腊肉。藏民家的腊肉，当然是好东西，可是对于我们这样初次相识的客人，礼物未免过于贵重。我坚决推辞不收。推来挡去数次，陆太说，你不是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望着他的眼睛，我再不能言语。
　　妈妈见爸爸久不上来，便派三三下楼来大叫，爸爸你别再喝啦！我乘势提出，下午还有行程，酒留到下次再喝吧。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表哥特意为我们煎的一大块玉米饼也做好了。三三妈妈塞给陆太两张一百块，作为中午的饭钱。陆太接过一看，马上说，不行不行，太多了。一定要还回一张给我。又是一番争执，我也学着陆太的态度，说你要是只收一张，我就把腊肉留下一刀。如此他才勉强作罢，接着上楼去装了一大袋的苹果和梨，让我们带走。实在不可能带得动，最后只拿了几只塞在包里，表示我们领受了他的心意。临走，陆太又叫来表哥，斟满三杯酒，向我们辞行。端起杯，陆太说，我没有什么东西表达心意，我唱首歌吧。说完就用汉语唱了起来，大意是美丽的丹巴迎你之类。这个意外的举动，让我一时有些无措，只能郑重地端着酒杯，等他唱完，一饮而尽。
　　从陆太家出来好久，他那真诚的眼神和厚重、朴实的情感仿佛依然附着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动、念记。
　　

　　（陆太举起酒杯，唱起了辞行的歌。三三的干妈匆匆拍下这令人感动的一刻。）
　　
　　下午三点多，我们把陆太送的腊肉寄放在村口的小卖店里，沿着盘山路向高处的一座碉楼逛过去。中途，又拐进两座房子之间的一条小路，向山上攀爬。没想到，走着走着，眼前就没了路。于是一路披荆斩棘，走走歇歇，七弯八拐，才终于走到一座残破的碉楼脚下，也才找到了一条正路。虽然一路辛苦，也算看到了不错的景色，收获了一点野趣。沿着尘土飞扬的山间小路，走到山下的观景台，已是一身臭汗，疲惫不堪。大的小的，几乎全成了灰人。
　　接我们的车来了。晚上，我们要住在美人谷。
　　

　　（爬到山的高处，又见到远方的贡嘎雪峰。）
　　
　　

　　（下山的路，有些风景，有点疲惫。）

三三妈妈

甘孜行记(八)作者:szknife   标签：旅游2009-04-14 15:11 星期二 晴
　　

　　9．邛山官寨
　　吃过中午饭，养足精神，下午的目的地是巴底土司官寨。在登巴客栈的墙上，我们欣赏过这个寨子的图片。几何说，这个地方值得去看。
　　沿着一条乱石横陈的河谷，走很长一段坑洼不平的盘山路，爬上一座高高的山头，藏在深山怀抱中的巴底土司官寨才出现在我们眼前。一路上，阿拉和路上遇见的人打着招呼。曾多次载着客人到这里来，他早就和寨子里的混熟了。阿拉说，几何和他色友们来这里拍照，常去的拍摄点还要往上爬，翻过高处的那个垭口。为了寻找一个理想的高点，我沿着山坡不断往上爬，最后干脆独自攀上了阿拉说的那个垭口。果然，翻过山脊，豁然开朗，不仅左侧的土司官寨一览无余，右侧的大金川河谷也能尽收眼底。远处那些孤单地耸立在贫瘠山梁上的石头房子，仍然让人惊异、感动。虽然气喘如牛，但眼前的景致让我等不及调整呼吸，便举起相机一通乱拍。可惜这时候的太阳又躲进了云层，光线实在不够理想。在高处逗留良久，抄近路下山，又是一路披荆斩棘。看似有一条小路，前行几步却被灌木阻挡，原来那只是羊群上山的捷径。于是便当自己是一只羊，从灌木底下的弧形小洞里钻过。下到山脚，尽管户外衣裤功能强大，身上还是留下被尖刺划过留下的道道伤痕。
　　也许的确是运气不济，从中路、甲居到巴底，连续三天，每到下午合适的光线应该出现的时候，就会突然间出现厚厚的云层。好在我已过了摄影狂热的阶段，且旅行的乐趣并不止于拍照这一点，因此只是稍感失望而已。注定如此，其实也无话可说。
　　

　　（山梁上的居民，总让人想到生存的力量和勇气。）
　　
　　

　　（树丛遮挡往了视线，就拍树叶吧。）
　　
　　据记载，巴底土司官寨本来有两座。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一座被称为“夏宫”，顾名思义，是土司老爷夏季的住所。另有一座“冬宫”，在另一个村子的半山腰上，已于文革期间被毁。藏族作家阿来著名的小说《尘埃落定》，据说就是以这座“夏宫”里的土司生活为原型创作的。“夏宫”座落在邛山峡谷中一片平缓的坡地上，四周被密集的藏房所包围，东面是一大片开阔的农田，从高处往下看，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破损的碉楼，依稀有昔日的雄风。）
　　
　　我们从一座低矮的小门进入官寨，发现里面的大多数建筑都已破败，但从房屋的结构布局，仍可想象当年全盛时期的气势。寨内西侧的高台上，聚集着很多闲散的居民。男人们亲密地凑在一起抽烟、谈笑，女人们则坐在小凳上，轻松地纺着羊毛线，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在一旁玩耍。空地上，摆了一排矮桌条凳。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寨子里有老人家过世，正在办丧事。纺着线的女人和气地与我们打招呼，从口袋里拿出瓜子来给三三小朋友吃。回答我们好奇的问题，她们总是要重复几遍，当我们终于明白，便开心地笑起来，将那一点说不好汉语的歉意自然地掩饰过去。虽然是办丧事，但整个场面看不出一点哀伤的气氛。生活在最底层的民众，他们对生死的态度，往往比所谓的文化人要达观得多。对这些虔诚的佛教徒而言，恐怕更是如此吧。听阿拉说，这里的藏族，既有土葬，也有天葬和火葬（选择合适的场地举行仪式，堆材焚烧）。而选择那一种方式，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经济承受能力。
　　后来，有人开始往地上的小桌摆碗筷，看来聚餐要开始了。一位老者说，你们就留下来将就着吃一点再走吧。我们谢过他们的好意和热情，准备下山。出寨子的时候，暮色开始降临，地里劳作的人们已经收工，三三两两，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男人们。）
　　
　　

　　（女人们。）
　　
　　

　　（三三终于给了爸爸和相机一次面子。）
　　
　　下山的路上，遇到前方有飞石从山坡滚落。阿拉下车去，把挡路的石头搬开。车继续前行，我问他，有没有发生过石头从山上掉下来砸到人的情况？他说，我们这里的人认为，山上的石头，是不会乱砸人的。我们明白他的意思：山有神灵，能知善恶。
　　我们眼前的这条峡谷，正是2003年丹巴“7•11”特大泥石流灾害的发生地。那天晚上，位于峡谷出口边上的一家客栈，邀请全村的居民与游客团队举行歌舞晚会，十点三十分，突如其来的洪流和巨石，瞬间吞没了一切。阿拉说，一下子死了三十多人，有的一家三口都没了。后来我查过相关资料，实际上有五十一人在这场灾难中失去生命。如今，当年人们载歌载舞的地方，树立着一座藏经塔，而山边那些残垣断壁，仍然历历在目。曾经田地平整的谷口，散落着数米高的巨石，时刻唤起人们对那恐怖一刻的伤痛记忆。
　　阿拉说，按本地人的习惯，峡谷的出口，是不能建房子的。那么，这一场可怕灾难，难道是上天对人类贪婪和无知的惩罚？
　　

　　（六年前留下的残壁，如同一场恶梦。）
　　
　　

　　（从山谷滚落下来的巨石。）
　　
　　10．成都
　　3月28日，西藏百万农奴解放纪念日，我们离开丹巴，结束了甘孜之行。沿着大渡河返回，翻过二郎山，天上下起了小雨，气温也明显下降许多。车子在山路上连续拐弯，三三小朋友坐在后座妈妈和干妈中间，故意左摇右摆，挤来挤去，一路欢声笑语。车上的人就数三三精力最旺盛，干妈不胜其扰，以至于主动请求下岗，三三仍然不放过她。
　　车过芦山县，路两侧的山峰笼罩在云雾之中，别有一番景象，令人赞叹。在路边的饭馆午餐之后继续上路，期待着再见到天全县境内那一片接一片的油菜花。我们坐大巴去的时候，不经意遇见那满眼金黄灿烂的菜花地，可惜不能停下来走近观赏，让三三干妈妈一路分外惦记；等我们包车回来可以随意停留的时候，却大多已结了籽，不复几天前的壮观，令她深感遗撼。
　　过飞仙关再次堵车，经雅安开上成雅高速不久，天渐渐黑了。几天来一直收不到也发不出短信的手机，出了甘孜终于重见天日。开车的贾格师傅，五十来岁的年纪，木讷少语。大概是走惯了山区道路，高速公路让他一时有些无措，让我们一度怀疑这位老师傅的水分。在担心了一阵之后，我索性打起了瞌睡。人困马乏地住进成都的莫泰酒店，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钟。
　　第二天上午，坐在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对面的麦当劳，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天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感慨地说，上天是多么的不公平，让一部分人艰难地生活在高山的缝隙里，却给另外一部分人如此广阔肥沃的一块平原。三三妈妈和干妈却说，可是藏区的人也不见得就不开心啊。我一时无语。的确，我们在丹巴藏寨里看到太多真实的笑容，他们可能享受着我们这些城市人从来不曾拥有的快乐。但是，如果让他们在平原和河谷之间做出选择，结果会是怎样呢？或许，这根本是不同的两回事。上天分给我们财富的时候可能完全没有公平可言，但它在赐予我们获得快乐的机会之时，却永远一视同仁。
　　

　　（成都，繁华的春熙路。）
　　
　　11．结束
　　每次长途旅行回来写游记，写着写着就会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记得太细，残渣碎末什么都不漏掉，结果越写越长，最后让自己都厌烦到难以为继的程度；写得简洁一点，甚至完全看图说话，固然清爽，但取舍之间难免会想，如果不记下来，多年以后，会不会就遗忘了呢？那天早上爬山的时候，突然想到，这种矛盾的心情说穿了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潜意识里有强烈的怀旧倾向，留恋过去，恐惧时光流逝；第二，文字技术欠缺，不能有效率地组织素材，让叙事明了而有趣。这样的结论让我有些沮丧。显然，恋旧的情绪一时难以克服，对技术的粗疏也无能为力。但是无论如何，放弃似乎更不足取。于是，写到后来，只能强打精神，勉力坚持。
　　莫明其妙，写游记竟成了负担。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放下这个包袱，轻松地写我的八股文，读我的书，做那些想做的事情。

三三妈妈

这个世界的背影作者:szknife   2009-04-24 15:53 星期五 晴
　　

　　
　　第一篇《目送》才读半页，就觉得心里的某一处又被击中了。她写送小儿子上学的第一天：
　　铃声一响，顿时人影错杂，奔往不同方向，但是在那么多穿梭纷乱的人群里，我无比清楚地看着自己孩子的背影──就好像在一百个婴儿同时哭声大作时，你仍旧能够准确听出自己那一个的位置。华安背着一个五颜六色的书包往前走，但是他不断地回头；好像穿越一条无边无际的时空长河，他的视线和我凝望的眼光隔空交会。
　　接下来，她写的却是父亲的背影，以及在火葬场对父亲最后的一次目送。最后，龙应台说：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读完刚好接一个朋友的电话，忍不住就把这最后的一段读了给她听。
　　
　　这是龙应台去年刚出的新书。收集了她近期一些关于父母亲情、生老病死、日常感悟以及旅行记录的文字。对细节的敏锐一如既往，对尘世的领悟愈见深透。曾经野火一般的龙应台，进入五十多岁的年纪之后，似乎正有意识地放慢脚步，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从容地端详一朵花的开放，一只鸟的鸣叫，一片晚霞的消失，以及一个人的衰败。智慧让人心境平和，眼界让人心底宽阔。虽然说不上有多么超脱的境界，但是总归是在追求内心的真实。
　　龙应台关于父母的深情文字，每每让我鼻酸。仿若一面镜子，照见了我自己正在日渐老去的父母。很多关于他们的旧事，一幕一幕，如同电影一般从我眼前闪过。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衰老到那个程度，但我完全可以为他们做得更多。理由和借口，让我一时间心安理得，甚至若无其事，但我知道，到了那一天，我的愧疚一定会很深，很痛。生老病死固然不可阻挡，不断地失去也注定无可挽回，但如果将一切都视作平常，我们同时也将一无所有。
　　我们企图洞悉的这个世界，正在消逝和发生的一切，最终留在视线中的，其实只有背影。目送它们远去，意味着我们还孤独地站在原处。我们还在，我们在哪里呢？
　　（《目送》，龙应台，香港天地图书，2008年7月初版。）

三三妈妈

想妈妈作者:szknife   标签：生活2009-05-11 11:29 星期一 晴
　　
　　
　　星期四，妈妈去江西福建党员活动，星期天才能回来。晚上吃过饭，爸爸和三三去逛南山书城，顺路去银行帮姥爷取点钱。姥爷要回东北，给妈妈的爷爷迁坟。和姥爷说再见，姥爷说，下下个星期见。三三对爸爸说，为什么我喜欢的人都要走，讨厌的人都留下来？爸爸问，什么意思？三三说，你看，我喜欢妈妈，妈妈走了，我喜欢姥爷，姥爷也要走。爸爸问，那谁是讨厌的人？三三说，姥姥啊。爸爸问，为什么？三三说，姥姥唠叨呗。爸爸又问，那爸爸很讨厌么？三三想了想说，嗯，有时候你倒是挺好玩的，你是我的大玩具，不过我很想妈妈。
　　在书城旁边的KFC给妈妈打电话，三三开口就说，妈妈我放学的时候吃饭的时候都在想你。
　　回到家上楼梯的时候，三三慢腾腾地说，想到今天要和一个凶恶的人睡觉，我就很不开心。爸爸说，我很凶吗？难道妈妈从来没有教训过你？三三说，是啊，妈妈从来都是笑笑的，你说，你说她什么时候凶过我？
　　爸爸帮三三洗澡，三三说，我真的很想妈妈。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赶紧扯了浴巾来擦。洗完澡，三三很安静地在小房间里给刚买回来的小王子涂色。爸爸走过去，说啊呀，画得真漂亮！三三说，我想妈妈了，所以就涂得好一点，等她回来给她看啊。我很想她，都偷偷哭过好几次了你不知道吗？说着，眼泪又快要掉出来。
　　睡觉前，爸爸给三三讲“骑天鹅来的扎西”。一本书讲完了，三三说，还好，听着故事就忘记想妈妈了。
　　星期六，三三和好朋友娜娜一起玩，看书、画画，跳到水里抓蝌蚪，泡了两回浴缸。晚上爸爸说，给妈妈打个电话吧？三三说，不用了不用了。爸爸给三三讲“什么都行魔女商店礼服修改分店”，讲到一半三三就睡着了。
　　星期天，母亲节。爸爸和三三去少儿图书馆，然后去吃“名典”，去玩具批发市场买“巴拉拉”贴纸。根据三三口述，爸爸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妈妈，母亲节快乐！听说你今天就要回来了，我会回到蛇口迎接你的。三三敬上。”爸爸问，“三三敬上”是从哪里学的？三三说，我自己编的啊。不一会儿，妈妈回短信了，三三念给爸爸听：“好的，我带了好吃的肉松给你哦。想你了，宝贝！”
　　下午，三三急着要回蛇口接妈妈。去蛇口的路上，躺在后座听小娟的《红布绿花朵》，边听边跟着哼唱，半路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楼下的院子里呢。爸爸故意说，你怎么睡着了呢，你看天都黑了，妈妈已经回到家里了吧。三三有点失落。还好，打开家门一看，妈妈还没回来。
　　晚上六点多，妈妈终于回家了。三三打开门迎接妈妈，本来想扑上去和妈妈拥抱一下，可是妈妈两只手都拎着大包小包东西，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抱住了妈妈的腿。妈妈问，怎么样，这几天过的？三三说，不怎么样，因为我想你啊。

三三妈妈

纪念日作者:szknife   标签：情感2009-05-12 14:51 星期二 晴
　　两座山，竟有机会聚首；
　　两个人，只能永远相望。
　　
　　有些事，我们努力记得，其实已经在遗忘。
　　有些人，他们希望遗忘，但却分明还记得。

三三妈妈

大地穿上花衣作者:szknife   标签：生活2009-06-01 15:10 星期一 晴
　　“六一”要到了，妈妈问爸爸，送三三什么礼物呢？爸爸很茫然。现在的孩子，缺什么已经不是问题了，只有加什么才是问题。没有雪中送炭，只剩锦上添花。看起来，后者比前者还要让人迷惑。
　　 六一过节，三三同学的幼儿园要放假一天，因此不用按部就班地洗洗睡。晚饭的时候，三三说，吃完饭可以去南山书城么？虽然妈妈要等人送姥姥姥爷去上海的机票上门，爸爸有点要感冒的前兆不太想动，但最终还是决定支持三三的意见，一起去书店。事实证明，此行不虚。因为三三在书城意外地发现了新出的摩尔庄园画册，欢天喜地买下两本，正好当作爸爸和妈妈送的礼物。吃过M的薯条回到家，三三很感慨地说，真是快乐的一天啊。爸爸打开DV，让三三展示她得到的礼物：幼儿园发的玩具、一大袋零食，以及摩尔庄园的书。然后，三三载歌载舞地唱了一首“六一六一，大地穿上花衣，小朋友们手拉手，庆祝自己的节日”。
　　六岁的三三，开始对“自己的节日”有些体会了。
　　
　　P.S.爸爸手机的备忘上，还有发生在前些天的两次对话的简单记录。扩充之后，还原如下：
　　1．哄笑
　　爸爸：“人要是没饭吃，能坚持很长时间，但是没水喝就不行了。所以有些人在沙漠里迷了路，甚至会把自己的尿攒起来喝。”
　　三三：“咦，好恶心。我们老师也讲过。老师还说，平时你们可不要喝尿啊。结果全班的小朋友都笑了。”
　　“是挺可笑的。”
　　“还有一次，我放了个屁。张老师说，嗯，谁放屁？结果全班的小朋友也哄的一声笑起来。”
　　“那你有没有说，报告老师，是我放的？”
　　“没有。我不敢说。”
　　2．七十个七次
　　三三和爸爸在楼下打羽毛球，突然停下来说：“给你讲个故事。耶稣的学生问耶稣，有个人啊，老是做坏事，我原谅他七次够了么？你猜耶稣怎么回答？”
　　爸爸：“要原谅十次？”
　　三三：“不对。”
　　“七十次？”
　　“不对。耶稣说，要原谅七十个七次！”
　　“啊？太过分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

三三妈妈

仅存的记忆作者:szknife   标签：生活2009-06-01 15:12 星期一 晴
　　小朋友要过六一节，让我也怀起旧来。把脑海里关于“六一”的记忆搜索了一遍才知道，能显示出来的条目，已经少得可怜。
　　记得最清楚的是白衬衣蓝裤子白鞋。小时候每到六一，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套这样的新衣。白球鞋印象中得到过一双，白晃晃的穿在脚上神气得很，要是不小心被谁踩一脚留个灰印，要心疼好半天。洗过一两水之后，鞋面不像刚开始那样白了，就用学校讲台上捡来的粉笔头拼命涂，晒干之后果然还是挺白，但坚持不了多久就自动变灰了。乡下给孩子做新衣，既要考虑耐穿，也要考虑经脏，所以很少做白色的衣服。白衬衣不可能每年都有新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母亲用我们当地称为“老大布”的粗布，在煤油灯下连夜给我缝了一件白衬衣。第二天“六一”，穿上去学校，总觉得那衣领和下摆怎么扯都扯不平，并且颜色也不够白，心里别扭了很久。过去我们总以为，父母亲整天在地里忙碌，根本不会有功夫顾得上让孩子们的感受。现在想起那件不怎么如意的白衬衣才明白，其实他们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条件不允许，也讲究不起。哪怕用“老大布”做一件，也算是尽力满足孩子的心愿罢。那时候，孩子们的愿望很简单，能实现的也很少。
　　第二件能想得起来的事，是有一年代表学校去参加全镇（或者习惯还是叫公社？）小学的“六一”文艺汇演。我和另一个同学表演三句半。一人说一句，轮到谁说就往前跨出半步，念完最后半句当地敲一下锣。节目似乎是临时凑合的，老师专门把我俩叫到办公室去背过台词。汇演地点在镇上的大礼堂。“六一”那天，各村的小学生戴上红领巾，排着队兴高采烈地步行到镇上看表演。礼堂内的舞台很高，台下一排排的木条椅，坐得满满的。上台之前，负责的老师用沾湿了的红纸，在我们的脸颊涂上红色。轮到我们表演的时候，我竟然并不害怕，倒是我的搭档几次紧张得忘了词儿，于是我说完自己的一句，接着再把他的那一句也念出来。好在台下闹哄哄的，并且没有话筒，即便再大声下面可能也听不清我们说什么。稀里糊涂就表演完下了台，似乎也没得到老师的批评或者表扬。许多年后，当初和我搭档的是谁，念的什么内容，早已不记得了，但那个舞台和当时的情景，却很奇怪地记得深刻。
　　那个全镇唯一的大礼堂，平时用作电影院。后来我似乎还在里面看过几回包场的电影。有一部《汪洋中的一条船》，就是在那里看的，都说很感人，可能是座位太靠前，我只记得画面的效果很差，就像现在街边制作粗劣的枪碟一般。再后来，我到镇里上中学，经常从它门前路过。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电影院就再也没有放过电影。从日渐锈蚀的铁门缝往里望，礼堂前的院子里荒草丛生。钢筋水泥的售票窗口落满了灰尘，旁边的电影预告板上，那部再也没有更新过的电影片名叫：《花园街五号》。
　　印象很深的第三件事，是有一年本来已经安排了文艺表演或者庆祝活动，但是到了六一那一天，却接到通知说，宋庆龄去世了，所有的活动取消。
　　就这么多。小学五年，我应该也过了五个“六一”。可是与“六一”有关的记忆，竟然就只剩下这么多了。真是有些荒凉。突然想到，还有几条线索可以印证我的记忆。简单查过，记录如下：《汪洋中的一条船》，台湾电影，拍摄于1978年；1981年5月29日晚，宋庆龄逝世，党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决定举行国葬；《花园街五号》，国产彩色故事片，上映时间为1984年。

三三妈妈

我晕作者:szknife   标签：生活2009-06-03 15:07 星期三 晴
　　三三同学，你这面包画得不错啊。
　　拜托，那是鹅蛋！我晕。
　　某人，游戏时间结束啦，准备吃饭！
　　这么快？我晕。
　　洗澡去啦，今天要洗头哦！
　　又要洗头？我晕。
　　一天到晚我晕我晕，也没见你真晕。
　　我晕。
　　你还是别晕了吧。
　　我晕。为啥？
　　姥姥胆儿小，受不了。
　　我晕。

三三妈妈

讨厌爸爸作者:szknife   标签：生活2009-06-11 13:22 星期四 晴
　　三三又生病了。先是低烧，然后咳嗽。去医院拍了胸片，医生说，肺炎，住院还是打吊瓶？虽然三三对住院很好奇，但住院也不过是打吊瓶，所以决定还是打吊瓶好了。于是从上周五开始，连续打了六天针，吃了六天药。到现在，终于好多了。妈妈说，这是三三“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病”了。
　　爸爸妈妈轮流向单位请假，在家陪三三养病。生病不用上学，又可以在吊瓶的时候玩IPOD，每天还可能上网照顾小拉姆，并且照样能和小朋友一起疯玩，三三这场病，真是生得兴高采烈。在楼底下风一样跑来跑去，活蹦乱跳，一点没有生病的样子。在楼梯口遇到有人问，你怎么没上学啊？三三便大声地回答：我生病啦，肺炎！
　　

　　（三三生病期间的画作。妈妈母亲节快乐。其实母亲节过去很久了。爸爸手里举着照相机。妈妈《病中记》里所说，戴眼镜，满口大黑牙没画的就是这幅。）　　
　　一星期不上学，三三快把幼儿园忘光了。昨天晚上，爸爸和姥姥说第二天接送的事，才知道妈妈已经决定让三三继续在家休息。姥姥走了之后，三三很严肃地对爸爸说，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幼儿园的事情！爸爸问，为什么？三三说，我不想去幼儿园。爸爸说，好吧好吧，我以后不提育才一幼，只讲育才一小行不？三三板着脸，摇了摇头说，也不行。
　　
　　妈妈在公司加班，洗完澡吃完饭，家里只有爸爸和三三。爸爸收拾碗筷，三三窝在躺椅里看书，不一会儿就念叼一遍，哎呀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过一会儿又念，哎呀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玩IPOD。爸爸笑话她说，哦，原来你不是想妈妈是在想IPOD。三三大声说，不是，我也想妈妈！说完，两眼眨巴眨巴，又要挤出眼泪来。
　　爸爸坐在三三身边，友好地说：“你想玩什么，爸爸陪你？”
　　三三说：“不要你陪。”
　　“念个故事给你听？”
　　“不要！”
　　“画个画？”
　　“不要！”
　　爸爸又很无趣地问：“为什么非要妈妈陪你，我陪就不行么？”
　　“不行！我讨厌你。”
　　“为什么？”
　　“你总是骂我。”
　　“我有吗？在家总是你欺负我，动不动爬我头上去，拿东西砸我，还倒过来说我骂你，太没道理了吧。”
　　三三不搭理爸爸了，低头翻她的书。
　　
　　爸爸虽然没有IPOD，但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爸爸说：“你画幅画给我，当生日礼物吧。”
　　“谁生日？你生日？今天？”三三抬起了头。
　　“是啊。”
　　“真的？”
　　“当然。”
　　“那我们去买蛋糕啊！”
　　“不买。哪有自己给自己买生日蛋糕的！”
　　“买吧，买吧，我想要生日蛋糕嘛！”
　　爸爸犹豫了一下说：“好吧。不过你要先给我画幅生日的画。”
　　于是三三马上趴在地上，给爸爸画过生日的画。过了一会儿，爸爸在厨房听到三三问，爸爸，你多少岁？爸爸回答说，你的岁数加三十。三三说，哦，三十六。于是一边画一边数数，在蛋糕上插了三十六根蜡烛。
　　


　　（爸爸得到的礼物，第一幅画。很壮观的蜡烛。）
　　
　　楼下街对面就有家“麦多多”蛋糕店。照着店里的宣传册，三三挑了一种环绕着紫色小花的款式，店里请师傅过来现做。蛋糕还没开始做，楼底下看到妈妈回来了。三三兴奋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妈妈的腿。三三想看蛋糕怎么做的，但是做蛋糕的师傅还在路上。妈妈说，回家去等吧，做好让店里送过去。
　　回到家，爸爸举着三三刚才的画作欣赏了一番。画上画着一个头长在脖子中间的爸爸，一个笑眯眯的三三，一个巨大的蛋糕，还有一个大礼包，箭头示意里面装了四罐青岛啤酒。一个小招贴上写着：爸爸我爱你。
　　爸爸很开心，便试探着问三三，能不能再给爸爸画一张彩色的画当礼物？画认真一点，我要收藏的哦。没想到，三三同意了。取了张新的纸，到小房她的写字台上去画。不一会儿，彩色的画画好了。这一回，爸爸看起来漂亮了一些，除了蛋糕，还有气球和鲜花，横额上写着：爸爸生日快乐！
　　画丢给爸爸，三三就忙不迭地找妈妈要IPOD去了。三三告诉妈妈，不好意思，我把“爸爸”两个字写反了。
　　

　　（这幅画里的爸爸比较可爱，所以更愿意收藏。）
　　
　　蛋糕送来，三三亲自打开包装，然后说，我来切。刚切下一小块，妈妈提醒说，怎么就开始切啦，还没点蜡烛许愿啊！三三不好意思地说，哦，忘了。
　　吹完蜡烛，三三操刀给大家分蛋糕。咬了一口自己碟里的蛋糕，很享受地说，嗯，真香啊。
　　
　　


　　（后现代作品。不久前三三自己练习写汉字。每个词组后面还有个句号。）